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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岿然独存,好整以暇

第一章 岿然独存,好整以暇

我死了。——我把自己现在的行为看作是“意识僵直”:

我没有形体,仿佛只有颗头还在运作,但,这双眼睛看不到鼻头,耳朵听不到睫毛生脆的上下拍动声,面前只是荒芜黑暗的镜面,四周如映射一般,布置得毫无突兀起伏,试图观望到很深很久远的地方,目光无限延长,情形依然无丝毫变化。

我缓慢回想我的生前。

我叫邱荽,死法与那么多那么多亿的普通人一样,死于空间坍塌——青袂说,非常正确,灵魂上应该这样写。

青袂是一只附在我身上的灵。

所以实际的状况,清楚的讲应是:作为一名浑浑噩噩的某女高中生,在某一天被一只话唠的灵附身,得知世界即将灭亡自己随之死去的命运后,被拯救了。

有一个人将代替我死去,而我会变成那个人。

代价则为,在某个期限到来前,我和青袂将如同被捆绑起的个体一样,她仍然“寄住”在这具我未知的新身体里。

不知何时起,在我走神无意间制造走马灯时,四周的景色发生了变化,顶头升起了一轮温柔的太阳。

阳光泅水而过,扑鼻满是潮水的气味,海水打了几个卷,卷起蓝色的泡沫波浪,打在距离不远的海岸上。

我愣着看了一会,终于晃过神来,观看这场景变幻就如同格外注意分针的翻篇一样,没什么意思。

我打了个哈欠,终于使用背对着我的那人转过身了。我简单看了一眼,大约十八九岁,长得平淡无奇,只是黑眼圈浓重得有些可怕。我对异性没什么兴趣,直勾勾盯着又会使人生疑,我转移视线看了一眼海面,把头压得低低的,装作不舒服一样咳了一声。

“官琦?”

我分明能感受到一闪而过的这份惊讶,不该醒来么?我同样满头雾水,此前,我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,青袂从未提过,或许可能她也无法确定,只是找了一个「苦难之花梗」中的濒死者……

“准备一下,我们要离开这里了。”

说起这句话的眼神又和刚才看到的一样了,专注又空洞,令人完全摸不透这是个怎样的人。

我接过了递来的水杯,还有伴随而来的话语,“坚持一下。对啊,官琦以前有说想去水族馆的吧?等回去了我马上把你送到那里。”

就差一边揉脑袋一边温柔的问“好不好?”了,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,稍微有点不爽……即使是小时候,我也没被这么弱智的对待过。

我绝望的把手贴在脸上降低温度,透过手指缝隙观察胸前——这可不像个小孩子的身体。

来的是船群中的领头羊,与刚才草草瞄到的威严不同,赤帆飞荡激起的金色压迫之下,高大的船头上刻着一名独眼的蓝发少女,给人平稳的思定之感。

“竹津”

“呆在房间里。”

他大多数时间都是驼背,但因为个子够高的原因,这个亲切的陋习实在有点可爱。他擦了擦鼻子,是很郑重的语气在叮嘱:“有事情就过来找我,不要觉得不好意思,不要乱跑。”

我回以一个轻松的笑容,点头并答了一声“好”。在刚才回船的路上,通过他与众人的交谈,我终于得知我新身份的名字:邱野官琦。原先怪异的亲密也得到映照,是小时就分隔两地,搬来不久的妹妹,所以姓氏不同,一个是邱野,一个是翠吾。

目的地是图雅城,而他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读音复杂的偏僻小岛上?

关上房门,我将钥匙像项链一样套在了脖子上。我坐在一面镜子前,我闭上眼睛,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个世界——「苦难之花梗」。

主角是藤野静奈,主要讲述了她所在的细节之塔(犯罪调查机关)中发生的种种案件。其中包括恐怖组织塔什的交火、认知妖魔的存在与男主角又花式退的校园爱情故事。

原创动画,目前播出两集,但并不妨碍它成为一个完整的世界。在和青袂商量的那天下午,周末,我的电脑屏幕上播放的正是这部日漫。藤野静奈离开从小生活的村子,初入细节之塔交付师傅所嘱托的刀时,蒜雨玫瑰向她问道,“少女啊,你知道如何才能阻止人的被动死去吗?”藤野静奈正是“湖中人事件”最后一个险些被杀、将凶手制服的受害者。

又在胡思乱想了。我睁开眼。

镜子对面是一个偏瘦、锁骨清晰的女孩,嘴唇和指甲的血色都浅淡,皮肤很白。眼睛大的坏处就是,当你抬平目光,直视看向某物时,会显得有些呆——这点和翠吾什物一样。

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笔,又翻出了一张学生证,在桌上现成的A4纸上边漫无天际的想事边练习写字。我对日语的认知程度仅限于能够听懂,对于“看”和“写”简直跟刚醒来时的满头雾水,不相上下。

这里是一个科技与魔法并存的奇幻世界,墓地会有灵魂出没,妖也无差别的化作推动世界旋转的某阵风,大部分的人都被蒙在鼓里,一天天或清汤挂面或流血发痛,这样的度过着。

青袂的说辞是,暗箱操作对于这种新生世界比较管用,而她始终都在瞒着我——

为什么不自己找个身体使用?

刚认识她时,我拉下窗帘,将午后本就躲在云朵之后的微弱阳光挡住,“出来吧。”我站在房间的中间,不停观察着四周,气氛着实有些诡异。

我穿着一件吊带裙,肩膀却突然捕捉到一片柔软的触感,惊吓过度的我迅速扭头,发现是一枝红色的大波斯菊。青袂抓着这样一朵花。

江阔云低、山宽悬月,白雪飞倦、烟雨霏微,或是长袖折扇,或是举着一把风灯,长夜中等一个人。

她披着大红褙子,眉梢细长,可以毫不留情的成为以上的每一个主角,每一个都是错过难再得的佳人。

而她说出的第一句话是,“别太在意,我原来不长这个样子。”

这句话让我费解到现在。

我将草稿纸整齐的叠成四方塞到裤兜里,笔头盖上笔帽放回了床头。青袂一定就在这艘“人生不易号”里,从踏上甲板,我就有如此强烈的念头。找到她,一口气把问题问光,然后做个劫后余生的好梦!

我拍了两下脸,终于做下重大决定把门拉开,飞奔了出去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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